今天,咱们接着逛江津区博物馆。在当地出土的文物上,穿越回望千年的“时间隧道”—— 叁·两宋风骨 ——在古老佛像法相庄严的脸上,在披甲执锐的武士坚毅的眉间,两宋的富庶与积弱、柔美与风骨,穿越缭绕的市井烟火和浩荡烽烟,如一阵清风拂面。 赫赫大唐之后,便是灿灿两宋。 要说两宋时期的江津,便不得不提到石佛寺。 暂时离开博物馆,前往和江津城区隔江相对的长江北岸。 钻进一处密林掩映的山坳,只觉赫然开朗—— 眼前,有一片依山台地。台地上有一巨岩,层层叠叠的精美石刻如群星云聚,密布小山般的巨岩上。 这里,就隐藏着江津最显赫的“两宋密码”——石佛寺遗址。
石佛寺遗址环境照
据考,石佛寺与宋徽宗朝的宰相张商英有一定的关系。 因为在《江津县重修石佛禅寺》摩崖题刻上,有“……英入相……商英罢相……”等字样,隐约记载了与张商英有关的蛛丝马迹;清代所著的《江津县志》中,也有石佛寺为张商英所修建的记录。 不管是不是无尽居士张商英所建,石佛寺自诞生之日起便香火兴旺。近千年间,石佛寺历经纷乱而香火不断,一直到清末毁弃。 在公元十五世纪的某一天,明朝工部尚书江渊回到老家江津,在石佛寺禅院内流连,并赋诗一首: 招提高耸与天邻,夕梵晨钟远近闻。 出洞龙翻千嶂雨,上楼僧踏一梯云。 巉岩古记何年刻,深院名香尽日焚。 安得投间居此地,比林猿鹤想同群。 悠悠数百年后,从江尚书的字里行间,尤可见昔日古刹庄严、香客连绵。
石佛寺遗址——前殿(南宋)
而今存世的石佛寺遗址,兼有唐末五代以至宋元明清不同时期遗存的大型寺庙建筑基址。蹊跷的是,其间保存最完好的,竟然是其中年代较早的宋代遗迹。 作为我国南方保存最完整的宋代寺庙遗址之一,石佛寺宋朝基址由前殿、后堂、配殿、石窟建筑、佛塔等组成,清晰记载了当时寺庙的建筑布局。 这样一座宝刹,为何崛起于偏居西南一隅的江津? 彼时的江津,区位虽“偏”,地位却一点也不“辟”。 因北方长城沿线领土尽失,宋朝始终重视对南方地区的经略。因此,宋代川渝地区经济发展迅速,文化缤纷繁荣。 得益于大时代的契机,作为川东门户的江津,在航运交通、农业、酿酒等方面也逐渐成为两宋巴蜀经济“增长极”的重要一环。
水月观音与飞天
随着物质生活丰富,彼时的江津人也开始追求精神寄托,于是兴建庙宇,抒发对美好生活的祈愿。 石佛寺由此应运而生。 如果说石佛寺寄托了宋代江津人对美好生活的祈愿,那么江津博物馆馆藏的武士石刻,便记录了灿灿两宋最后的慷慨悲歌。 让我们回到江津博物馆。 2015年,一座双室古墓惊现江津区白沙镇。 考古工作者立即奔赴现场,发现这是一座南宋时期的双室石墓,距今已经700余年。 这座古墓规模较大、结构复杂,其间雕刻有大量武士、仙人、童子、瑞兽、花草及建筑图案。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些披甲武士的石刻。 如今,在江津区博物馆“大江要津”展厅内,也陈列有十件这一时期的武士像石刻。 在展厅柔和的灯光下,安静地注视着这些七百多年前的甲士,任由目光掠过他们身上披挂的厚重的步人甲,以及他们手中紧握的阔剑、弓弩和战斧,你恍惚间会产生一种时空对话的错觉。
武士像石刻
在甲士们或坚定或平静的目光中,时间隧道轰然开启,昔日历史教科书上枯燥无味的记载,就如电影般拂过眼前。 话说两宋时期,经济富庶、文化繁荣、民生康乐,但军事上却始终疲软——如此“民富”而“国不强”的囧态,可谓是古中国历史上空前绝后的奇葩案例。 然而,在南宋国祚将尽之际,在川渝连绵的群山间,疲软了二百多年的宋朝国防,却回光返照般迸发出炽热的光彩。 南宋末年,蒙古崛起。大汗弯弓所向,被称作“上帝之鞭”的蒙古铁骑纵横欧亚,缔造了一个旷古未有的庞大帝国。 在亚欧大陆东方,蒙古铁骑相继攻灭西辽、西夏、金等政权,随即如泰山压顶一般,对偏安一隅的南宋发动了最后的进攻。 大厦将倾之际,南宋名将余玠等主战派将领依托川渝地区连绵的群山,建立了一系列山地要塞,形成了抵抗蒙古铁骑的山城防御体系,并成功坚守近四十年。
宋持剑(左)、宋持斧女性武士像石刻
正是依托这个防御体系,南宋军队才得以在钓鱼城成功击毙蒙古大汗蒙哥。 作为川东门户和航运重镇,江津也成为战争前沿。 旷日持久的战事,让彼时的江津人对裹甲执锐习以为常,甚至不少女性也披挂上沉重的铁甲,站到了保家卫国的第一线。 君不见,在全国已发现的宋代石刻中,女性甲士像可谓凤毛麟角。而江津区博物馆馆藏的武士石刻中,就有两件女性甲士象。 由此可见,川渝女性“巾帼不让须眉”的飒爽英姿,想必是自古已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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