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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荣臻元帅与家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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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荣臻元帅与家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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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依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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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4-6 14:10: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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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荣臻元帅是十大元帅中最后一位去世的元帅,享年93岁。他晚年曾说,自己打了一辈子的仗,没受过一次伤;搞过地下工作,没被捕过,算是命大福大之人。厚道必福,大德必寿,他被人们称为“福帅”、“寿帅”。由于他的高龄,成为亲身经历和支持我们党的三代领袖治国理政的唯一元帅。毛泽东同志称他为厚道人,邓小平同志尊崇他有长者风范,江泽民同志在聂帅逝世后亲笔题词:“聂荣臻同志永远和我们在一起”。建在江津的“聂荣臻元帅陈列馆”和 修复的“聂荣臻元帅故居”,集中展示了聂帅的丰功伟绩和人格魅力,给前来瞻仰的人们留下日久弥新的红色记忆,激励中华儿女迈向复兴。江津人一谈起聂帅,就像北京人说起他们的首任市长和开国大典阅兵总指挥,河北阜平县人民谈起晋察冀军区聂司令员一样,心中总是充满无比的自豪和荣光。 在我珍藏的文献中,有几份记录聂帅接见家乡人的文字和录音资料。文字资料是聂帅身边的秘书们整理油印的,薄薄的纸张已经发黄;虽年代久远,录音仍很清晰。细细阅读这些朴实厚重的文字,听听聂帅那不改的乡音,走访聂帅在乡的亲表侄、原江津市政协副主席杨辉宗等亲属,深切感受到他老人家对故乡和亲人是那么牵挂、那么思念、那么关怀。 聂帅于1919年12月离开江津赴法勤工俭学投身中国革命,在长达70多年中,聂帅仅于1955年5月12日回过江津一次。那是到重庆考察军工,挤时间回乡看望母校江津中学。树高千丈,根在故土。聂帅长期担任党政军要职,主管国防科技,尽管工作繁忙,仍然时刻关心着家乡的建设、发展和民生。 十年文革中,聂帅的处境艰难,他在家乡的亲人,认为聂帅工作繁忙,怕麻烦他老人家,又怕给他带来不好的影响。而且,党和国家领导人接见、拜望历来都有严格的规定。因此,很长一段时间,家乡领导和亲属虽然提出过要去看望聂帅。但都认为:“给老人家送广柑,都要照价付钱,感到不好意思去。”所以,一直无人前往看望。 时间到了1986年,建国已有37个年头,聂帅已是87岁高龄,江津领导感到聂帅年事已高,再不去看望,实在对不起他老人家。1986年6月28日,带着拜望聂帅的强烈愿望,县委书记辜文兴、城关镇委书记杨辉宗等人来到北京,住在总参第一招待所,经与秘书联系,拜望聂帅的日子定在中国共产党成立六十五周年的7月1日。 这天,辜文兴、杨辉宗一行来到聂帅在北京玉泉山的寓所,同去的还有聂帅文物征集办公室主任祈福管及工作人员胡昭鳌、罗培荣、王维新,解放军总政治部八一体工队政委杨启华等。下午三时,时任中央军委副主席的聂帅与家乡人见面了。聂帅坐在轮椅上,慈祥的目光注视着大家,看到有这么多的老乡去看望他,高兴地挥动着双手表示欢迎。周均伦秘书向聂帅介绍江津县委书记辜文兴。当辜文兴向聂帅表示问候并转达家乡人民对他老人家的祝福时,聂帅深情地说:“我也想念家乡呀!1955年回去,那次是为了军工生产,到了江津,住在城关,很快就走了。后头有一次到过成都,同几位元帅一起,遇到柯老(指柯庆施)死了,唉!很不愉快。转瞬又是几十年,想念家乡呀!不得回去,人愈老愈想念家乡呀!很想家乡,现在年纪大了,也不能动了,想念也是空话了,也不能回去,唉!托你们向乡亲们问好!”辜文兴对聂帅说:“以后请老帅回去看一看吗!”聂帅力不从心地说:“你看这个情况,动都动不得,老了,88岁了,20多岁离开家乡,68年没有回到家乡了。” 聂帅虽已年迈体衰,但对1955年5月那次回江津的情况还记忆犹新,他深感遗憾地说:“那年回到县城看了一看,那时地委在江津,去时,我提出要到江津中学去看一看,我原在那个中学读书,他们把教员、学生通通都赶跑了,我去看了个空房子,我说,我来看什么?怪得很,地委书记是山东老乡,把师生们通通都赶跑了,莫明其妙。地委叫我在地委住一天,那是在遗爱池,现在做什么?”辜文兴回答:“现在是我们县委机关所在地。”聂帅听后不满意地说:“那个地方不该做成机关。过去我们在中学的时候,星期天就在那里游呀!游呀!哪里可以开成一个公园。县委机关可以在城里头,少地方吗?那个地方开成个公园还可以,还有点水、有树子,还比较好的,我是这样想,地委不应该设在哪里。” C+bDr会见时,聂帅多次问:“老家还有哪些亲人?”一行人给他汇报了许多人的名字(聂天益、聂荣尧、廖模山……)。聂帅都说不认识、记不得。聂帅又问:“我外祖父住在桂花屋基(冲口),恐怕都没有什么人了?”这时,辜文兴指着杨辉宗给聂帅说:“聂帅呀,这位就是你舅舅的外孙。”杨辉宗接着对老人家说:“我的外公唐庶咸,母亲是唐廉珍。”聂帅听后说:“唐庶咸是我的大舅父,他下面还有唐海潭、唐富华、唐廉珍,对啦,对啦!有亲戚来了,真有意思。”杨辉宗转达母亲唐廉珍希望聂帅多加保重,祝他老人家健康长寿。老人家说:“谢谢她,我也向她问好,希望她也很好,这些老亲戚没有什么人啦,能活到现在也不容易呀,活着也不得见啊!” 这次拜见聂帅,聂帅问得很多、很细。他反复问家乡的生产、建设、人民生活好不好?碑槽的树子长得如何?遗爱池现在作什么用?有没有公路?城里头是不是还那样坑坑洼洼的?辜文兴、杨辉宗等人一一回报后,聂帅满怀深情地叮嘱:“都靠你们的努力啊,要把家乡建设好,江津是个大县啦,建设四个现代化,起码应该建设公路,各种建设都应该搞一搞,不要太落后了。” 会见的时间已经超过了医生的规定,聂帅高兴地和大家一起照相留念,看见大家并排站在他的后面,他抱歉地说:“我有病起不来。”照了一张后,他说:“再来一张吧。”接着,他又说:“总而言之,请你们回去代我向乡亲们问好。”当辜文兴起身向聂帅告辞时,聂帅说:“但愿再次见到你们,欢迎你们来。”这时,聂帅的眼眶湿润了,杨辉宗见聂帅很难过,就贴在聂帅耳边说:“望您老多加保重,健康长寿,我出差北京又来看您。”聂帅点了点头。辜文兴又一次对聂帅说:“我们以后再来看您。”聂帅声音颤抖地说:“欢迎你们来。”怀着依依不舍的情感,辜文兴一行离开了聂帅家,回到住地,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1988年11月26日,为了办救灾汽油运输,城关镇委书记杨辉宗与镇人武部部长古再双、铜锣乡党委副书记李碧清去北京,住在总参第四招待所。聂帅秘书周均伦专门来总参四所,了解杨辉宗等人办事的进度,知道杨辉宗等人想看望老人家。根据当时情况,周秘书担心聂帅见到亲人会激动,增加心脏负担,影响健康,劝杨辉宗待春暖花开时再来看望。杨辉宗给老人家写了简短的问候信。他万万没有想到,聂帅见到问候信后却要见杨辉宗,得知这个喜讯,杨辉宗庚即于11月26日下午赶到,一见面,老人家就同他亲切地拉起了家常,给身边的秘书说:“不用记录,我们是拉家常。”聂帅问这问那,问聂家还有哪些亲人?唐家的亲人都好不好?问杨辉宗认不认识他的二叔聂奎录?问杨辉宗读了多少书?在哪里工作?聂帅还给杨辉宗讲了聂家和唐家过去的情况,他说:“过去,聂家和唐家都是比较有声望的大家族,不过败也败得早啊!”又说:“你外公唐庶咸是我的大舅,他是个本份人,不抽大烟,唐海潭、唐富华都抽大烟,这个家败得很早。”这时,护士来给聂帅护理,聂帅说:“我这里就象一个医院,就是吃药、打针,全靠他(她)们护理,我打了几十年仗,未打伤,也未打死,你说笑人不笑人。”护士说:“您老福大命大呀!”聂帅说了很多很多,杨辉宗能回答的都一一作了回答。思乡思亲的话,一直谈到吃晚饭的时候。吃饭时,他要杨辉宗坐在他身边。一边吃饭一边又重新问起家乡的建设、财政收入、群众生活、亲人的健康……。聂帅又说:“你回去给你妈说:‘望她好好保重,不容易呀,她只小我五(四)岁,告诉你妈(指着他的头和胸),我都好,就是腿不行了。”言语间,表达了对家乡亲人无尽的思念。 1989年4月26日,江津县委副书记唐昌放和城关镇委书记杨辉宗去看望聂帅。二人在周均伦秘书引领下,走进老人家的会客室,聂帅夫人张瑞华也在座,当周秘书把唐昌放向两位老人介绍后,张瑞华站起身来说:“欢迎你们。”在和谐温馨的气氛中开始了交谈。 唐昌放对聂帅说:“我受县委、县府委托,来看望两位老人家,祝老人家健康长寿。”张瑞华老人家连忙说:“谢谢,谢谢。”聂帅接着说:“家乡的情况周秘书已经告诉过我了,我只想问一件事,就是庄稼长得好不好?”唐昌放汇报后,聂帅告诫说:“江津是个大县呀,我们国家人口多,吃饭这件大事疏忽不得呀,要毫不放松地把农业抓好才行啊!”一行人对老人家说:“感谢老人家关心,我们一定努力,也请老人家放心。”接下来,聂帅问杨辉宗:“你母亲现在生活在哪里?她都好不好?”杨辉宗回答说:“她生活在成都我姐姐家。”老人家又问:“你姐姐的家景好不好?是什么时候,你妈生活在北京?我就是不晓得。”杨辉宗一一回答了聂帅。这次拜望聂帅,捎了一点江津特产广柑,唐昌放诚恳地请请求老帅别再给钱。聂帅听后说:“感谢你们,但是广柑是农民辛苦种出来的,我不能白吃。”同时又说:“他(指杨辉宗)带来的可以不给钱。”见面快结束,聂帅又说:“粮食生产松不得啊,国以民为本,民以食为天,吃饭这件事,千万不能疏忽。”会见快完,聂帅高兴地和大家照相合影。 1990年9月北京举行亚运会之前,时任县政协副主席杨辉宗、县体委主任黄岳威、县外贸花生厂厂长李宗林等代表江津前往北京向亚运会捐赠礼品50箱花生。2月12日下午,在国家体委会议室举行捐赠仪式,国家训练局局长李富荣向江津颁发亚运会捐赠证书。聂帅看到了捐赠仪式的新闻报道,高兴地说:“家乡人民的爱国之心,要不断发扬。”亚运会开幕时到京的有江津、壁山两县的领导胡长模、侯大川、郑洪等人,都想前往看望聂帅,周秘书报告老帅同意,并作了精心安排,见面时,不握手,不讲话,招招手,照个相,后因中央安排聂帅接见黄埔军校一期学员、原国民党中将、著名爱国人士李默庵(注),医生不让再安排会客,几位老乡未得见面。对此,聂帅深感不安,多次讲道:“那样简单的安排都通不过,要给他们讲清楚,不是我不想见他们,实在是医生不让见呀!” 聂帅非常关心家乡的双拥工作。早在上世纪80年代,当驻守在帅乡的37师奉命奔赴南疆执行军事任务时,聂帅为这支英琼部队题写了“珍惜部队的历史荣誉,发扬我军的有脸那个传统,做新一代最可爱的人”的条幅,赠给全体官兵,勉励这支英雄之师再立新功。1991年1月27日,江津被评为全国第一个“双拥模范县”,县长康纲有和杨辉宗前往北京看望聂帅,向老人家报喜。聂帅非常高兴,语重心长地讲了很长一段话:“江津被评为全国‘双拥模范县’,这很好,我很高兴,拥军优属,这不只是江津一个县的事情,这是四川的大事,是全国的大事,拥军优属工作非常重要,全国都要搞好。”聂帅接着说:“掌握政权,武装很重要,党要抓军队建设,全国都要抓军队建设。军队的工作一定要做好,地方要做好拥军优属工作,对人民群众在进行文化政治教育的同时进行国防教育,不要等战争来了才抓拥军优属工作。在和平时期就要好好抓。现在虽然没有打仗,但要看到有的羽毛未丰就野心勃勃,要有战争的准备。”他还强调:“我们要建设就要稳定,要世界和平,要和平就得有强大的国防军,这是全党、全国人民的大事。”聂帅关于双拥工作的重要谈话,引起四川省委领导的重视,省委书记杨汝岱在重庆渝州宾馆专门听取了杨辉宗等人的汇报。 聂帅在十年文革后,多次见到的家乡人是聂荣贵同志。上世纪80年代初,担任四川省委副书记的聂荣贵被选为全国人大代表,聂帅从《人民日报》公布的全国人大代表名单中得知,四川代表有个聂荣贵。聂帅后来知道,聂荣贵是他老家吴滩附近的石门永安人,是同字辈的远房堂弟,曾任过江津县委副书记、永川县委书记和江津地委第二书记。经秘书衔接联系上了。此后,聂书记每次到北京开会,都要去拜望比自己年长33岁的堂兄聂帅。聂帅也从聂荣贵那里了解家乡的建设和发展情况,聂帅对家乡人民的问候和嘱托也由聂荣贵书记转达。1983年5月,《聂荣臻回忆录》出版后,聂帅特意送了一套给聂荣贵。有一次,聂荣贵去看望聂帅,聂帅问道:“我送你的书你看了吗?”聂荣贵说:“看过了。”聂帅提到的书,就是他的回忆录。他对聂荣贵说:“这是我的历史交待,革命那么多年,我对党没作出什么重大贡献,但是党交给我的任务都完成了,我没有做什么对不住党的事情。我已经90岁了,比毛主席、周总理、许多老帅,活的时间都长。我的回忆录写好了,我的历史交待清楚了,现在我去见马克思,死而无憾了。” 1992年5月,辜文兴、杨辉宗等人到北京办事,并准备去看望聂帅。刚一住下就向周均伦秘书报告,周秘书很理解大家的心情,但他很担心地说:“这次看望恐怕有困难,最近首长一直不很好,不知道闯不闯得过这一关?先办应该办的事吧。”果不其然,就在杨辉宗等人办完最后一件事——召开在京江津籍部分人士座谈会的第二天,5月15日清晨,急促的电话铃声将杨辉宗从熟睡中惊醒,聂力在电话中泣不成声地告诉他:“老爷子昨晚去世了。”杨辉宗顿时惊呆了。尽管他知道早迟会有这一天,但没想到会这么突然。他不敢相信这是事实,迟疑了很久,都未向辜书记说,怕误报。他随即给聂办打电话,周均伦秘书刚离开,冯秋家秘书问杨辉宗:“有什么事这么早来电话?”当杨辉宗问及聂帅的情况时,冯秘书说:“不行了。”杨辉宗追问了一句:“怎么个不行?”冯秘书说:“已经去世了。”杨辉宗怀着万分悲痛的心情,迅速赶到聂帅住所。聂力主任告诉杨辉宗,老人家弥留之际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你的根在江津”。 当晚,中央电视台、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哀乐声起,播出了中共中央、全国人大、国务院、全国人大发布的的讣告,向全党、全军、全国人民沉痛宣告,聂荣臻元帅逝世。帅乡江津顿时沉浸在悲痛之中,在聂帅诞生地吴滩、在聂帅母校江津中学,在江津3200平方公里的每一个角落,人们都以各种方式缅怀这位江津籍伟人。 5月28日,在八宝山革命公墓的吊唁大厅,党和国家领导人宋平、杨白冰、温家宝、迟浩田、赵南起等一起向聂帅作最后告别,吊唁大厅摆放着聂帅家乡中共江津县委、县人民政府敬献的花篮,杨辉宗等人参加了遗体告别仪式。根据聂帅的遗嘱,他的骨灰一部分撒在八宝山一颗松树下,一部分被送往酒泉卫星基地。杨辉宗等人在八宝山革命公墓一棵松树下,捧起一包和着骨灰的泥土,带回江津,在聂帅陈列馆开工时奠基,让老帅荣归故里。 聂帅100周年诞辰前夕的1999年11月19日,由江泽民总书记题写馆名的“聂荣臻元帅陈列馆”落成开馆,聂帅铜像巍然矗立在陈列馆前的广场上,聂帅终于回来了,同帅乡儿女永远在一起了! 事也凑巧,1986年7月,辜文兴和杨辉宗等人第一次拜望聂帅老人家,时隔五年, 1992年5月,也许是这位伟人的心灵感应吧,事前并未预约,又是辜文兴、杨辉宗等齐聚北京,赶上向老人家送终。2005年,在江津诗词学会会长冯治凡和杨辉宗等人编辑出版《聂帅颂》时,特意约请重庆市政协副主席辜文兴同志为这本书作序。 注:李默庵(1904年-2001年),湖南长沙人,黄埔军校第一期学生,国民党陆军中将,著名的爱国民主人士,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全国委员会第七届和第八届常务委员、第九届委员,黄埔军校同学会会长,是中国共产党的忠诚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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