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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土文学] 长篇小说《欢镜听前传》16-18章,让人目瞪口呆的百万巨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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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2-23 15:21:0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 来自重庆 来自 中国重庆
第十六章 让人目瞪口呆的百万巨款

不知不觉中,日子如窗外的三支香水道,静悄悄地流逝着。欢镜听与高小姐的关系,在一天接一天逝去的时光里,也由最开初的生疏与警惕,变得来亲切而自然。尽管,高小姐在欢镜听眼里,还有若干的不解之谜。广州的普利大厦是南方有名的人才交流中心,珠江三角洲的许多公司招聘员工,都是到普利大厦贴招贤榜。因此,许多来自全国各地的人才,也是在普利大厦谋得了一份理想的工作。欢镜听的衣袋里,装着高小姐从报纸上给他剪下来的招聘启事,以及那张在街头上的自动取款机上就可以取钱的信用卡。“欢先生,我虽然不了解你的过去,而且我也不准备了解你往日的生活。但是,我相信你现在身上不会有太多的钱。”高小姐将那张信用卡插进他的衣袋中时,说:“一分钱逼出英雄泪。欢先生,这是在高消费的广州。信用卡放在你身上,就算你不用它,让它给你壮壮胆气,也是好的。”欢镜听身上的几十元钱在广州能做什么呢?等他从人间花园坐上到广州市内的车,他就有切身的体会了。从人间花园到市内的花园酒店,空调大巴单面五元,往返十元。等他下午从广州普利大厦返回人间花园时,除掉往返车票,除掉人才交流中心的门,就连中午的快餐盒饭都没敢吃一盒,饥肠辘辘地打开家门时,他身上只剩一张皱巴巴的十元钞票了。他苦笑起来:十元,十元钱能够做什么呢?只能让他明天早晨坐车到花园酒店,又立马赶回来。如果真是那样,他从离开车厢的那一刻起,就成了彻彻底底的穷光蛋。

高小姐出去了,屋子里静静的。只有夕阳的余晖,给客厅增添一点空气走路的响声。欢镜听跑到厨房里。因为不做饭,厨房里没有任何的烟火气息。他拧开水龙头,先洗了洗脸,又咕咚咕咚地灌饱肚子。然后,他回到卧室里,百无聊赖地躺倒在那块蜡染上。他闭上双眼,耳畔不断地响起高小姐给他说过的话:“一分钱逼出英雄泪。欢先生,这是在高消费的广州。”无意中,他触到了衣袋中那张信用卡。他突然翻身站起,迅速地穿好衣服。他以最快的速度,奔到人间花园超市旁边的自动取款机,插入卡,输入密码。很快,显示屏上跳出一组让他目瞪口呆的数字。我的妈呀,七 位数啊!一瞬间,欢镜听有一种晕眩的感觉。他双手扶住取款机,整个身体似乎都要扑上去似的。高小姐将卡片给他时,尽管他想过那卡片上会有一笔金额不少的钱,但是,眼前这 七 位数字还是将他吓了一大跳。他想,那位神秘莫测的高小姐,凭什么如此信任我?高小姐的举动,真的令人匪夷所思。那么,年纪轻轻的高小姐,哪里来的这么一笔巨款呢?她为什么又要将这一笔巨款轻易地交到一位她拒绝了解的陌生男人手里呢?这里面到底蕴藏着什么样的阴谋?

欢镜听回到家时,高小姐还没回来。平时,高小姐那间卧室,是紧紧关闭着的。毫无疑问,那间卧室肯定有秘密。想了想,他掏出那张信用卡,找一根细绳,拦腰缠住,挂到高小姐卧室的门楣上。之后,他站在客厅中央,双手交叉着抱到胸前,眯着两眼,望着那张小小的卡片。此时此刻,他脸上是一片迷茫的神态。他忽然间迷茫地想到:这笔可以堆成小山一样的数百万元的巨款,为什么轻易地就浓缩到了一张小小的卡片上?渐渐地,他浸入这片迷茫之中……高小姐就在欢镜听身后。

就在欢镜听浸入迷茫中时,她轻轻地推开了大门,她的怀中,抱着许多在丽江超市采购的小食品。高小姐首先看到的,是欢镜听的背影;越过背影,她望到了挂在卧室门上的信用卡。她明白了:这位男人,再也不会动那张卡片了。稍一犹豫,她蹑手蹑脚地来到欢镜听身后,从怀中的食品袋里取出一枚话梅,纤纤素手绕过对方的眼前,没等欢镜听反应过来,那枚话梅已经塞到他嘴里去了。“欢先生,明天,我陪你去应聘,好不好?”欢镜听想说什么,却又无法说出来。他的嘴里不仅含着一枚酸甜生津的话梅,他的嘴巴,还被高小姐一只手轻轻地捂住了。高小姐慢慢地旋到他面前。欢镜听看到的,是一双盈满珠泪的眼睛。这时候的高小姐,展现给他的只是一个单纯的年轻女人。他眼里看到的和心中装着的,只是一个圆脸、皮肤白净、身材娇小的姑娘,如同他记忆里那个让他“早熟”的知青姐姐。情不自禁中,他轻轻地抚住高小姐的双肩。高小姐的双肩在颤抖着。

他的嘴唇往前移去。在欢镜听恍惚的神思中,他似乎又回到了那个“欢镜听八岁、江津知青十八岁”的月华明亮的夜晚,他要吃掉江津知青眼睛里的星星。但,鬼使神差地,他的嘴唇贴到了高小姐的嘴唇上,那枚酸甜生津的话梅,也从他嘴里“还”到了高小姐的嘴中。他嘴唇颤抖着,似乎想说什么,却终于什么都没说。反过来,在高小姐心里,却不知是幸福还是悲伤地想到:信用卡回来了,话梅回来了,难道……唉,也要回来么?冤家,欢镜听,你真是我前世结下的冤家啊!

第十七章 几江河上的人寿保险

欢镜听第二次走进广州普利大厦人才交流中心。这一次,他不是抱着到处走走、看看的目的。在他心里,他已经为自己择定了目标。临出门时,他对高小姐说:“我去做人寿保险。”“哪家公司?”欢镜听扬了扬昨天从普利大厦带回的资料,说:“平安保险公司。”“欢先生,你……”高小姐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忽然想起他俩之间的君子约定,立刻调转话头,“当然,这是你的自由。”她说:“我陪你去。”高小姐是第一次到普利大厦。开先,欢镜听以为高小姐一个人闷在屋里(尽管他并不清楚高小姐在那间卧室里干些什么)无聊,想到外面散散心。因此,他很爽快地答应了。但是,从人间花园乘车伊始,直到普利大厦买门票进入交流大厅,高小姐一路抢着花钱。她那种花钱的坚决举动,不容许欢镜听有任何抢到前头的动作。欢镜听终于明白了高小姐的心思。他内心里又一次感动起来。等他们进入大厅后,那张皱巴巴的十元钞票,依旧缩手缩脚地躲在欢镜听的衣袋里。十元钱,已经成了他的全部财产。或许出于内心的感动,或许带着一丝情感复杂的心理,欢镜听捏住高小姐的绵绵小手,将嘴唇附到她的耳畔,悄悄地说了一句:“谢谢你,我的高小姐。”高小姐的脸上立刻涌起一阵红潮,宛如一朵突然间开放的牡丹花;两只盈满春水的眼睛,则像是衬托着牡丹花的两片小小的绿叶。她后来对欢镜听说:“你往后对我说的那些千句万句的甜言蜜语,都不如那一句‘我的高小姐’让我感动。”

因为有了这一份感动,高小姐就那么温柔地陪伴在欢镜听身旁,默默地不再说话。在其他人看来,他俩完全是一对感情甚笃的恋人了。殊不知,他俩竟然是这样一种浑身挂满“?”号的关系——他与她之间,弥漫着一层浓重的雾气。但是,无论如何,在这样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高小姐展现给欢镜听的,不再是当初在广州火车站那个蛮横的“你必须给我说清楚”的年轻女人,而是另一位柔情似水的、让男人看一眼都产生心痛感觉的少女了。他们来到平安保险公司的展位前。展台里坐着一男一女。他俩是中国平安保险公司广州分公司海珠营业部的
何先生、梁小姐。在这以前,欢镜听没有接触过人寿保险。那时候,人寿保险远不如后来这样广为人知。在当时的内地,许许多多的人还分不清楚寿险与产险究竟是怎么回事。梁小姐立刻站起身,双手递过一份资料,习惯性地说:“先生,小姐,你们好。欢迎你们光临我们公司的展台。这是我们公司的资料。”

欢镜听在展台前坐下来,高小姐坐在他的身边。梁小姐双手递过一张名片,问:“先生,贵姓?”“免贵,姓欢。”欢镜听答道,扫了一眼手里的名片,学着广东人说普通话的腔调,“哇,梁小姐,你的名字就像你的人样子哇,很美的哦。”梁小姐微微地笑起来,与旁边的何先生交换了一下眼色。何先生不经意地点点头。梁小姐问:“欢先生,你的简历呢?”应聘者需要准备个人简历,这是每一位应聘者都知道的常识。但是,欢镜听没有。先前,他是逃犯,根本不需要简历;后来,他针对平安保险公司而来,他更不需要简历。他要靠才华,敲开保险公司的大门。这时候,高小姐却假装打开手提袋,翻了一阵,故作遗憾地说:“啊呀呀,你看我,丢三落四的,你的简历明明是放在我包里的,我忘到哪儿去了呢?”“小姐,不要着急,回家慢慢找吧。”梁小姐没有丝毫的怀疑,急忙安慰着高小姐。接着,她问欢镜听,“欢
先生,你对寿险知道多少呢?”“梁小姐,”欢镜听避开这个问题,反问:“在我回答你这个问题以前,先允许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好吗?”梁小姐与何先生又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两人不约而同地点点头。欢镜听说:

长江流经我家乡的那一段,叫做几江。过去,在交通极不发达的时代,水运在我家乡是一种非常重要的交通方式。当时,在几江上养家的大大小小的木船,不计其数。木船载货的风险,是人所共知的。许多靠一只木船讨生活的人家,家境昨天还是小康而殷实,但一夜之间,得到消息:那只木船出事了,或触礁、或失火……总之,船家不仅要赔偿货主的损失,还要赔付在船上帮工的性命钱。原本富裕的家庭,旦夕之间,一贫如洗。这种例子,在我的家乡,在过去,可以说比比皆是。后来,一位聪明人想出了一个办法。为减少船家与货主的损失,他召集在河面上讨生活的船家,成立了一个帮会。那个帮会的性质,有点类似于后来的互助会。将分散漂流、各自为政的船只统一起来,一批五艘或十艘船地流动出发,互为照应。每一位货主的货物,分散后装在不同的船只里。即使其中的一艘船发生了什么意外,货主损失的,也只是财物中的极少一部分。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把鸡蛋装在不同的筐里,分散风险。但是,这只是解决了问题的一方面,即单个地解决了货主在单独的一批货物损失中的赔付问题。而船家及其他人生命的损失,却未得到根本解决。再后来,另一个聪明人想出了一个更为聪明的办法,在维护原有行规的前提下,广纳闲钱。什么叫做闲钱呢?船家发生意外的事情,一生中难得遇到一次,一旦碰到,立刻倾家荡产,惨不忍睹。平时,船家手里总有几个排不上大用场的钱,他们用这些钱或吃花酒、或赌博……莫名其妙花掉的钱,叫做闲钱。因此,他成立了另一个只为船家服务的帮会,将船家可能遇到的损失,划分成若干大小不一的、程度轻重不同的风险,每一种风险缴纳数目不等的风险金。船家根据自身的情况,寻求适合自己的风险系数,将手里的闲钱投进去,交与那位聪明人经营。你想一想,他从大众手里聚集起来的闲钱,堆成一座金山,还承担不起个别船家的意外么?梁小姐,我的故事讲完了。现在,我来回答你的问题。你问我对寿险知道多少?坦诚地说,到现在为止,我对寿险一无所知。在我过去的生活里,我没有接触寿险的机会。如果谈到我对寿险的了解,也只是昨天从你们展台上取走的那份资料。不过,我想,不管以何种理由给寿险下一个准确的定论都是不完全正确的。为什么呢?因为寿险是一份走进千家万户的事业,是一份关注每一个人内心情感和精神家园的事业。每一个人的生命,都可以在寿险中找到一份安全感。梁小姐,你说说看,这么一份有生命色彩的事业,你不提供给我一个释放生命光环的机会,不单单是对我本人生命的不负责,也是对你们正在从事的寿险事业的不负责。

梁小姐与何先生用心地听着,越听越激动。等欢镜听刚一说完,何先生立刻兴奋得哈哈大笑起来,隔着展台,他伸过双手,捧住欢镜听的手,热烈地说:“好哇,欢先生,你真是做寿险的人才。你说得对,这么一份有生命色彩的事业,我们不给你提供机会,就是我们的严重失职。”“何先生,”欢镜听赶忙站起身,“你太言重了。”“欢先生,”梁小姐将一只手搭到欢镜听的手上,“我们一定给你机会。”高小姐也轻轻地搭上一只手,双眼直直地望着欢镜听,似乎在川流不息的大厅里,只有她和欢镜听两人。她说:“我也给你机会。”高小姐的举动,一时间把何先生与梁小姐弄得莫名其妙。梁小姐望了望欢镜听,又望了望高小姐,疑惑地问:“欢先生,她是……”“她么……”在一瞬间的犹豫后,在一阵心血来潮中,欢镜听竟然不假思索地冲口而出:“她是我太太。”说完这句话,他还将一只手轻轻地抚在高小姐肩上。“欢太太,你好。”梁小姐握住高小姐的手,“希望你支持老公加入我们平安保险公司。”高小姐的一只手虽被梁小姐握着,另一只手却偷到欢镜听后腰上,死死地掐住一块肉。她在报复欢镜听的胡说八道。高小姐的嘴里,轻轻地说:“梁小姐,何先生,你们一万个放心,我——欢太太,坚决支持老公加盟贵公司。”

欢镜听虽然满脸笑容,但后腰上的肌肉却在一阵阵地疼痛。他知道高小姐在报复他的胡说八道。事情并没有到此结束——高小姐对欢镜听的报复还没有完。他们走出普利大厦后,高小姐说:“广州火车站旁边有一个草暖公园,我想到那儿休息一下。”于是,他们来到草暖公园里,选了一张头上撑有白色遮阳伞的圆桌坐下来。这时候,欢镜听深悔自己在普利大厦里的轻浮之举。他想,如果高小姐耍起横来,又一次要他“给我说清楚”的话,他还真的无法给高小姐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他妈的,欢镜听在心里骂着自己,说是女朋友多好呀,多么大的回旋余地呀,偏要傻乎乎地说成什么欢太太。使他感到不可捉摸的是高小姐的表情:不恼、不怒、不悦、不笑……就连一丝一毫的风吹草动的迹象都没有。一会儿,一位服务员推着食品车来到他们面前,对着他们点了一下头,问:“先生,小姐,需要点什么?”欢镜听刚要摆摆手表示不需要时,高小姐望着他,面无表情地说:“老公,我——欢太太,现在肚子饿了。”他只好点了几样小食。高小姐又说:“老公,我——欢太太,现在很渴了。”他只好又点了几瓶饮料。也许,高小姐真的是饿了,真的是渴了。她埋着头,看也不看欢镜听一眼,独自津津有味地吃着小食、喝着饮料。

但是,欢镜听却犯愁了。莫说在高消费的广州,就是在内地,这些小食品和饮料,也远远不是他衣袋里那张皱巴巴的十元钞票能够买下来的啊!他现在已经是高小姐的“丈夫”了,高小姐已经口口声声在他面前自称“欢太太”了,他想,看来,祸从口出,他必须为自己早先的孟浪行为,付出代价了。但是,钱,钱啊钱!他到哪里去搞钱呢?忽然,他的目光瞟到了腕上的手表。这块手表并不贵重,折价后,偿付这顿小食、饮料,或许够了吧。他一边想,一边摘下手表在手里把玩着。他想,到什么地方,才能将这块手表顺利地处理掉?当然,不能当着高
小姐的面处理,更不能拿到附近的广州火车站广场高声叫卖,倘若真的那样,很容易被他人当做一名销赃货的小偷,给自己带来无穷的麻烦。

欢镜听的一举一动,都没有逃过高小姐的眼睛。在她平静如水的面孔下,隐藏着阵阵快意。一刹那,欢镜听升起一个异常大胆的想法……他站起身,脱下外套,挂在椅子上,对高小姐说:“我到卫生间去一下。”欢镜听要去的地方,是附近的公安派出所。一个逃犯,却主动找到公安派出所。目的呢?要钱。你说,这不是一个大胆的疯狂想法么?欢镜听来到派出所里,找到值班民警,请求帮助。大街上,不是到处都挂着“有困难,找民警”的醒目的标牌么。理由是早就想好的:钱包不小心被盗,无路费返回打工的公司,暂借一百元钱,明天下午一定归还,手表作为抵押物。为了证明所说的真实性,他拿出身份证放到那位民警的办公桌上。身份证上,又压上了那只手表。他的想法是,警察不大可能真的扣下那只手表,等钱借到手后,明天上午再想办法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将手表处理掉,明天下午还钱。那位值班民警先以为有多么重大的事情,待将记录本摆上桌后,才知道对方仅仅是暂借一百元钱做路费。果然,那位民警将手表还给欢镜听,身份证倒是拿在手里看了看,说:“你是重庆人。重庆是山城哇。我听人家讲,重庆城很靓的哇。”“是是是。”欢镜听连连点着头,谦虚地说:“重庆虽然山环水绕,但是没有广州漂亮。广州四季如春,广州是花城嘛。”欢镜听心里却暗暗着急起来:警察大哥啊,你快点给钱吧。终于,那位民警将身份证还给欢镜听,又从衣袋里掏出一百元钱,递到他面前,说:“我私人借给你哇。一百元,够不够?”“够了够了。”欢镜听双手接过钱,“我给你打张借条。”“打什么借条啦,还不还都没所谓的啦。”那位民警在欢镜听的肩头上拍了一下,提醒道,“以后出门,小心点啦,广州的小偷很多的啦。”在高小姐的想象里,欢镜听找借口溜出草暖公园,卖手表弄钱去了。欢镜听早先的一举一动,已将内心的秘
密暴露无遗。问题是,他到哪儿去卖手表呢?欢镜听后来对高小姐调侃地问:“你怎么不想一想,我会溜之大吉呢?”

高小姐笑眯眯地摇摇头,笑眯眯地说:“我曾经给你说过,你说的很多话我都不相信,但不知为什么,却特别信任你这个人。”因此,吃饱喝足后的高小姐静静地坐在椅子上,满怀开心地等待欢镜听回来结账。高小姐心想,你早先在普利大厦对我胡说八道,现在,我要出出你的洋相,小小地报复你一回。可是,当欢镜听回到草暖公园,披上外套,重新坐到高小姐面前时,她分明看到那块手表在欢镜听手腕上闪着冷光——那种白亮亮的金属冷光。她眯起双眼,细细地打量着欢镜听脸上的表情。她看到对方脸上一副轻松神态,以及在四周碧绿的青草映衬下,流泻出来的浅浅笑意。“高小姐,”欢镜听再也不敢轻浮地叫她欢太太了,“还需要点什么吗?”但是,高小姐却摆出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说:“欢太太吃饱了。我们走吧。”“走”之前意味着要结账付款,广东话叫做埋单。那位服务小姐重新将食品车停到他们面前,双手托过来一个方形盘子,盘子里“埋”着一张账单。欢镜听取过账单一看:九十九元。他暗暗地心跳了一下:妈呀,真险啊。他将那张账单折好,放进外衣口袋……他那只手似乎被外衣口袋里的什么东西咬住了,久久地不敢取出来。他在外衣口袋里,摸到了厚厚一叠钞票。

这一次,轮到对面的高小姐,在四周碧绿的青草映衬下,一张脸顿时笑开了花。

第十八章 天上飘舞花花绿绿的钞票

当他们回到人间花园后,欢镜听将衣袋里那叠厚厚的百元大钞没有任何商量余地地还给高小姐时,高小姐感到的不是意外,而是自尊心的伤害。她望了望手里的钞票,又望了望欢镜听,说:“欢先生,算是我借给你,好不好?”欢镜听坚决地摇摇头。“你这个人……”高小姐莫名地生起气来,却又极力克制着,“就算你有天大的本事,就算你将来做寿险做得很成功,但是,你这一段时间在外面的花销怎么办?难道你去偷?去抢?”偷?抢?欢镜听突然想起心中的困惑。他双眼冷峻地逼视着高小姐,冷峻地说:“高小姐,要我接受你的帮助,可以。
但是,在我接受你的帮助之前,你必须给我解释清楚一件事。”他一字一字地问,“你的经济来源是什么?你哪里得来的那些巨款?”“嘻嘻嘻……”高小姐气极而笑,“欢先生,你忘记了我们之间的君子约定。”“高小姐,我不敢忘记。”欢镜听依旧冷峻地说,“我实实在在地告诉你,我身上只有十元钱了。就在昨天,我确实动了取款的念头。后来,当我看到……”欢镜听情不自禁地一把捏住高小姐的胳膊,“高小姐,那一串数字差点吓死我啊!”“欢先生,”高小姐的眼眶里依旧含着盈盈珠泪,“我之所以要跟你约法三章,是因为我不想找任何借口欺骗你。但是,我的一切,又不能真实地告诉你,也不能告诉任何人。我知道,你对我充满了太多太多的怀疑。可是,我宁愿让你怀疑我,也不能找借口骗你。”泪珠终于从她的眼眶滚了出来,高小姐将头轻轻地倚到欢镜听的胸前,轻轻地说:“欢先生,接受我的帮助,好不好?”欢镜听还是坚决地摇摇头,“高小姐,我不敢花来路不明的钱。”事实上,欢镜听有一句心里话很想告诉高小姐:我就是因为一时不慎,才沦落为逃犯的啊!这时候,高小姐抬起泪脸,严肃而又激愤地说:“欢先生,虽然我永远也不会告诉你这些钱的来历,你也永
远无法了解到我的真实身份。但是,请你相信我,这些钱都是属于我的,正正当当的清清白白的钱。你看,你仔细看看,我像那些吃黑钱的人吗?”

“高小姐,这么大的一笔钱,对我意味着什么?我明白,男子汉能屈能伸。可是,你总得要让我屈得清楚,伸得明白啊!”“欢先生,我真的不能告诉你,我……”高小姐紧紧地咬住嘴唇,显出痛苦的神态,“我要对许多人负责。我……”“负责?你要对许多人负责?高小姐,你?”欢镜听感觉到在听痴人说梦一样,他不无讥讽地说,“你怎么不说,你要对历史负责呢?”“欢先生,不错,你说的一点没错。”高小姐咬紧牙关,一副庄重肃穆的神态,“从某种角度说,我是在对历史负责。不同的是,这样的历史,不是教科书上写的历史。”欢镜听非但没有表现出吃惊的样子,却想大笑一通。

“欢先生,你不要再继续……”“高小姐,我根本不相信你说的话。”欢镜听先是冲口而出,紧接着补充道:“但是我特别相信你这个人。”——须知,这句话可是高小姐说给欢镜听的啊!就在这时,高小姐在情绪激动中,一把抱着欢镜听,在他肩膀上狠狠地咬了一口。没等欢镜听从疼痛感中回过神,她又转身扑到窗边,将手里那叠百元大钞愤愤地扔到窗外,说:“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欢镜听猛扑过去,双臂从背后死死地箍住高小姐。他怕高小姐做出跳楼的举动。“放心。”没料到高小姐反倒气哼哼地说,“我死不了。”顷刻间,楼下便人声鼎沸起来:“看啊,天上掉钞票了。”“天上怎么会掉钱呢?”……

欢镜听没时间去想那些钞票如同天女散花般飘落到地上时的壮观情景,也没时间去想人们是如何或惊讶或兴奋地哄抢这天赐金钱情形。他使劲扳过高小姐的身子。他看到高小姐一张脸发白,嘴唇青紫。显然,高小姐是气坏了。可是,高小姐到底生什么气呢?人们都说借钱难,借他人钱财看他人脸色的那份辛酸。殊不知,天底下居然有强迫他人接受自己钱财的女人。高小姐的好意,让他感动;但高小姐来路不明的钱,他又委实不敢接受。欢镜听心疼的,是高小姐那副气到极点反生可怜相的样子。他将高小姐轻轻地拥入怀中,轻轻地为他抹去眼角的泪
水。他怜惜地说:“你这个刁钻的女人,你这个古怪的女人,你这个让我说不清道不明的女人。”噗哧一声,高小姐笑了出来。她使劲擂了欢镜听一拳,含嗔带怒地说:“以后,你要赔我一万块钱。”欢镜听苦笑着摇摇头,说:“我在为十元钱发愁。你呢?却在为钱多得烫手。”高小姐正想说什么,门,突然敲响了。欢镜听放开高小姐,迅速地打开门。门口站着一位笑容满面的老头。那老头手里扬起一张钞票,根本不问任何问题,开门见山地说:“我只拾到了一张。其余的钱,都跟着其他人跑了。”

欢镜听不说谢谢,却先笑起来。他笑这位老头的幽默。天上掉下的钱,拾到钱的人当然要赶快离开那个地方,难道等着钱的主人来讨回么?这时候,站在欢镜听身后的高小姐却说话了:“老先生,谢谢你。刚才,是我们小夫妻闹了一点小意见,我一气之下,做了一些小孩子举动,让老先生见笑了。”一边说一边笑眯眯地接过那张钞票,然后轻轻地关上了门。“你这人,”欢镜听责备道,“你应该请人家进屋坐坐的。真是世道乱了套,好心无好报。”高小姐将后背倚到门上,一根手指点点欢镜听的额头,脸上虽然带着笑容,但是,口吻却是异常的严肃:“欢先生,说严重点,你别不识好歹。我这套房子尽管空空荡荡,然而,除你以外,还没有其他男人进来过。你信不信?”

欢镜听装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说:“啊呀,我好幸福啊。我成了这间房子的处男了……”突然,他张口结舌地站在那里。他发现自己又犯了一个错误:口无遮拦。那“处男”两个字,在一个异性面前,是可以随便说的么?他有些心虚地望了望高小姐,他担心高小姐又要发作什么脾气。高小姐却用一种怪怪的眼神望着他,嘴角犁出一丝似笑非笑的纹沟,让欢镜听摸不着也看不清。在这种忐忑不安的氛围中,欢镜听小心地将高小姐拉到身前,接着又绕到她的身后,从后面握住她的两只手,将她慢慢地推到窗口前,轻轻地说:“你千万千万不要生气啊!你生气的代价太大了。一怒之下,一万块钱就化为远去的白云。你要是再生气,该轮到把我扔出去了。”高小姐幽幽地叹口气,幽幽地说:“欢先生,这世上,也只有你一个男人惹我生气。你说我既刁钻又古怪,我看啊,真正的怪人,应该是你。”欢镜听没敢接她这个话题。

高小姐的一只手向后伸来,轻轻地捻着欢镜听的耳朵,双眼仍旧望着窗外。一时间,屋子里静极了。过了许久,高小姐说:“欢先生,你要向我保证,从今往后,绝对不要关心、过问我的过去。好不好?”“是。”答应下来后,欢镜听又调侃地补上一句:“为了对历史负责,我不关心你的过去。”“欢先生,别看你聪聪明明的,也有了不少的社会阅历,然而,这个世上,有些人的生存方法,却是你难以想象的。”“我知道了。”欢镜听嘴上虽然答应着,但是心里是不相信的——至少是不相信高小姐关于不上教科书历史的话,但怕她生起气来,便也故作相信地说:“我的高小姐是从历史长河中走出来的,我的高小姐的一切都是写进历史书的。”高小姐缓缓地转过身,望着欢镜听,笑眯眯地问,“欢先生,你刚才说什么?”“说什么?”欢镜听不知道哪里又说错了?他不知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说话老是出错。他实在不明白,到底是他说话出错呢,还是高小姐故意找错?“高小姐,我没说什么啊?”“真没说什么?欢先生,请你重复一遍刚才说过的话,好么?”这有何难?欢镜听说:“我的高小姐是从历史长河中……”他忽然张大了嘴巴。他终于明白自己犯的错到底在哪里了。天哪,他不应该说“我的高小姐”啊!顿时,在高小姐的注视下,欢镜听的一张脸由白转红。高小姐的目光,就在这张红脸上得意地扫来扫去。在欢镜听的想象里,在接下来的故事中,是应该有一些动作的——那种如同酸甜生津的话梅似的举动。然而,高小姐的双手,却拉开那张钞票,展现在欢镜听眼前。

“欢先生,”她说,“你看这张钞票,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奇怪的是,高小姐在做着这些事说着这些话时,脸上,依旧是笑眯眯的,唯有眼光,没有了先前的温情,只有秋水般的寒意。欢镜听看了看,一张普普通通的十元面值的钞票,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欢先生,你仔细看看,再仔细看看。”高小姐话音刚落,欢镜听忽然间想起一个问题。他一把夺过那张钞票,一边看一边惊愕地说:“你扔掉的是面值百元一张的钞票,而这是一张面值十元的……那位老头……为什么?”他望着高小姐,仿佛在等待高小姐给出一个答案。“欢先生,”高小姐说,“钞票上还有数字。”欢镜听果然在钞票的一角,发现了一串数字。“欢先生,”高小姐依旧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依旧是眼光里的寒意,“那串数字是电话号码。如果我猜得不错,这个电话号码就在我的楼上。那个老头,不是新搬来住在我们楼上的吗?!”欢镜听双手扯着那张钞票,两眼呆呆地望着高小姐。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感到身上的每一股神经,都激活成一丝丝不断跳跃的神秘传奇。

那么,那位神秘老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呢?

……
(未完待续,节选自《欢镜听前传》,作者欢镜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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